“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。然然死活不肯去。”
“诱导唆使未成年人可是犯法的。”
诺娃用没什么情绪的目光扫视她，表示怀疑。
苏锦儿摊了摊手，一脸无辜。倒是苏然撅起了小嘴似乎不怎么高兴。
“那怎么办？我的意思是，不去『幸存者之都』，我们去哪儿？总得有个目标。”
诺娃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，身上原本纯白色的衣服换成了黑色。
苏锦儿拍了拍脑门，苦苦思索了很久，忽然不知哪儿来的灵光乍现，惊呼：“大海，我们去看海！”
“大海？”
诺娃皱了皱眉头，没有明白这个答案里有什么逻辑。
“一直想去看海。去金色沙滩的海边，看太阳升起。或者在十几米高的海浪上冲浪。用热乎乎的沙子把自己埋起来……想想都好有趣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？什么然后。”
“所以说，你的目标就是去海边度假，然后没了？”诺娃忽然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传说中的睿智。
“到了海边再说，不可以么。”苏锦儿眨了眨眼。
她真的很想去海边。
“可以，但你真的打算带着苏然一直流浪？”
“……”苏锦儿看了看身边的苏然，没有说话。
“只要和麻麻在一起。”
苏然摇了摇头，示意自己没有关系。
苏锦儿得到了苏然的肯定，脸上绽开了好看的笑。
“真受不了你们。”
诺娃似乎有些无语，抱怨了一句，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某种酸臭味的屋子。
“既然决定了，那准备一下，动身吧。”
诺娃没有回头，停在拐角的地方说了一句，便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。
于是，指着大海的方向，她们再一次启程。
从实验室的基地里搬了两块十五寸大小的能源电池，诺娃说每一块电池足以支撑『曙光号』行驶两千公里的距离。
苏锦儿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概念，只是问了一句：“等可以用的电池全用完了该怎么办”。
反而遭到了诺娃的无情鄙视：“所以，完完全全漫无目的地流浪，是不可能的。”
有些理亏的苏锦儿没有说话，谈话在这就算结束。
之后，整理了一些换洗的衣服，和常用的工具杂物，也没有花多少时间。
苏然在旁边帮着清点了一下，确认了整个地下基地没有什么值得拿走的东西后，于是动身出发。
原本想再带上一些营养膏以作备用，结果食品存储室似乎被人打开过，里面的食物腐烂不能吃了，有些可惜。
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。
最后一行人踏上去往大海的行程，都充满了期待。
虽然诺娃并不支持苏锦儿漫无目的地游历，但对她这具新生的身体而言，整个世界的所有都是焕然一新的。
她当然想去这世界的海边看看，听听潮，看看海，看日出，喝几口海水，在夕阳下奔跑。
但条件不允许她这么做。
她觉得，作为长辈的苏锦儿，也该和她一样，持有足够的理性，肩负责任。
以后的路还很长，留给苏锦儿的时间却不多。
她如是想着。
有了三个人之后，『曙光号』没有之前那么空旷，好在几个女生占地面积都不算大，倒也不拥挤。
她们还是沿着来时的那条路继续向南，偶尔有些地方坍塌，会在城市里绕些远路，最后还是会回到这条道上。
诺娃说，这条路以前是贯通这个国家南北的国道，北从北冰洋的海岸一直连通南方的岛屿，穿山越岭，是人类历史上最长的一条公路。
苏锦儿听的时候在和苏然玩一些内置在车载系统里的小游戏，不怎么认真，只是在听到『国家』这两个字的时候稍微停了一下，问了一句：“毁灭前的世界还存在国家的概念么？”
于是，又被诺娃用看睿智的眼神给鄙视了。
大概在锡安的城市里转了有一个小时，『曙光号』才离开了城市的范围，高耸的钢筋混凝土不见，四周变成三两低矮的房屋，和肆意的各类生物。
苏锦儿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更像动物的生物。
天空上盘旋着巨大的飞鸟，长着类似蜥蜴一样的尾巴。地上还有跟水牛差不多的动物，只是皮肤上长满了黑色的外骨骼，外表凶悍又强大。
她想起那个像是神话里才有的巨兽，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期待。
曙光号再往南去了一点，地势逐渐平坦。
苏然玩游戏有些累了，睡下之后，苏锦儿找诺娃聊天。
诺娃说，锡安这座城市处于山脉与平原相接的丘陵地带，再往后会一直是这样笔直前行的公路。
苏锦儿夸她是人型百科全书，诺娃只是冷哼了一声，满脸的不屑。
“人型超级AI，谢谢。”
她用没有语调的声音纠正。
我们的AI小姐，总是喜欢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置气。
这也许是『人性』在作怪吧。
眼前的AI小姐，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副人类的身体，还是因为身体里的计算核心。总觉得比之初次见面，越来越有了『人』的味道。
想到这里，苏锦儿和她谈起灵魂。
“诺娃，你觉得『灵魂』到底是什么呢？”
“你说的灵魂，是指人类对自身思想行为和感情抽象出的概念，还是神学意义上的灵魂。”
“当然是指抽象的概念，就是人的意识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谈话还没开始就有种继续不下去的感觉，果然，这就是诺娃。
“人类的意识是所有的细胞共同活动的一种反应。大概。”
等了一会儿，诺娃给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。
“我其实问的要更具体一点。或者说，更偏题一点。”
“你问。”
“人类对自己的意识和与之有关的性质，抽象成了『灵魂』的概念。”
“嗯。”
“可你也是有『自我意识』这个概念的对吧。”
“当然。”
诺娃皱了皱眉，猜不到苏锦儿到底想说什么。
“当你拥有自我这个概念的时候，在某些方面你是不是已经失去了作为『AI』才有的特质，而更靠近人类一点了呢？”
诺娃沉默。
她想起那些潜移默化的改变，没有出声。
苏锦儿见她没有回答，于是自顾自继续说：“在你更靠近人类之前，你对于『自我』是否和现在一样有着如此深刻而清晰的定义。是否也可以说出『我就是我，我创造了我自己』这样的话呢？”
诺娃摇了摇头，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。
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想过，由机械的数学运算构成的『自我』，到底是不是真的『自我』。
她讨厌这些注定找不到答案的问题。
而人类却喜欢在这样的问题上，倾尽一生去寻找答案。
本质上，她还是与人类有无可逾越的区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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